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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心宇:去野外科考是一种什么体验?

格致论道讲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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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野外,10%的事情是关于我们怎么工作的,另外90%在很大程度上都是关于我们是怎么样吃苦的。”

罗心宇

中国科学院动物研究所

大家好,我是罗心宇。我是中国农业大学的昆虫学博士,后来在中国科学院动物研究所做过博士后研究,研究的是昆虫分类学。

用通俗的话说,我就是一个去野外寻找新物种的人。每年我要花1/3~1/4的时间到野外工作,这份工作在很大程度上是跟野外科考联系在一起的,所以今天我就来聊一聊去野外科考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你想象中的科考vs.实际上的科考

在你的印象中,从事野外科考的人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从事地质学研究的人会吐槽自己说:远看像逃难的,近看像要饭的,走近一看,原来是搞地质的。当然,这是听起来比较苦的那个方面,我相信同学们对于生物学方面的科考也存在一些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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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说大家可能看过各种各样的纪录片,并从那儿得到了关于生物学科考的第一印象。在最经典、最大牌的电视台英国BBC中,你可能会看见大卫·爱登堡爵士的身影,他还有一个身份是英国女王御用的博物学顾问。从我小时候起,看BBC纪录片就总会看到他,有时候看不见他的脸也能听到他的声音。我相信他给大家的印象就是博学多才、无所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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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是非常著名的灵长类动物学家珍妮·古道尔博士,她浑身上下闪耀着母性的光辉,充满了知识与智慧。

我们看到的都是从事这一工作的人比较美好的一面。所以我在刚开始决定投身到这个行业时,满脑子想的都是这样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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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接下来降临在我身上的事却是这个样子的,这是我六年前在新疆的照片。当时我还有足够的头发,可以让我在风中零乱。

这张照片里都有什么元素呢?风吹日晒。还有我们进行野外科学考察时的着装。大家可以看到我们穿的都是速干的衣服。为什么呢?虽然在新疆还好,但是如果去的是南方,那种潮湿闷热的天气会让我们洗了衣服都晾不干。如果下了一场雨或者出了一身汗,衣服就很容易变馊、变臭,所以速干的衣服是很必要的。裤子的话我喜欢穿兜比较多的,因为这样可以让我装进尽量多的工具。

照片中还有登山鞋。在野外工作,脚是最需要保护的部位。要想让自己的脚舒服起来,登山鞋便是不二之选。此外,还有遮阳帽或者叫渔夫帽,我的两个队友都有戴。

因为我们需要坐车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所以大家还能看到后面的车。

照片中还有我们采集昆虫所使用的各种各样的工具,画面最右边这个姑娘左手拿着的是一个捕虫网,这是我们在进行野外昆虫考察时最常用的工具,相信有很多同学也玩过。当然我不会把我的捕虫网用成像她那个样子。注意到没有,她的捕虫网已经坏到需要用胶布缠在杆子上了,所以我会带上自己的备用网。

她的胸前挂着一个东西,这不是照相机也不是望远镜,它叫吸虫管,是一个用来把小小的昆虫吸到管子里的工具。抓一些非常微小的昆虫时,如果用手抓就会有两种后果,要么捏不着,要么一使劲就捏碎了。那么用这个管子就可以轻松把虫子吸进来。

当然啦,我用这种东西也干过蠢事。有一种昆虫叫蝽,北京地区的人都喜欢叫它臭大姐。我都不知道那天脑子是怎么想的,我看到一大堆小小的蝽时,就想:“哎呀,这太难抓了,用吸虫管吧。”吸了五口之后,我差点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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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各种各样的采集装备都加起来后就形成了我的负重。比如说我的后背上会背一个大概65升的登山包,它有30斤左右。我的胸前还挂着装了电脑、相机等物品的包,这又有20斤。我的左手拿着捕虫网,腰上还围着一个腰包。

我右手拿的东西是什么呢?暂时保密。我只能告诉你们,当我乘火车只买到站票的时候,挤上去在那很辛苦地站着。然后其他有座的乘客就会用那种关爱傻子的眼神看着我说:小伙子,你这自己带的小马扎为什么不坐呢?所以它并不会是小马扎,对吧。

一切准备妥当后,我们就要出发前往指定的地点了,通常去的都是一片保护区。在那里住下来后,我们就要开始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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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齐装备,准备上阵

我们是怎样工作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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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日装备

图中所示的是我一天的工作所需的装备。先忽略背上的那个用来装食物和水的包,第一件装备是捕虫网。我的捕虫网与大家的有所不同,它长达十米,可以一节一节抻出来,一共能抻出十节这么长。

为什么需要用到这么长的捕虫网呢?因为如果你到了南方热带或者亚热带地区,会看到那里有的树非常高大,最低的树枝可能用五六米的网都够不着,所以必须要用十米的网。但是十米的网,给我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心理伤害。

大家都知道杠杆原理,当你使用一个费力杠杆的时候,负重端的力臂越长,你就越费力。我不是一个特别强壮的人,所以每挥动一次这个十米的网对我都是一次折磨。

第二件装备是用来装虫子的腰包。这类售票员包或者说腰包我用过三四个,我最喜欢那种内部的分格多一点的。

最后一件装备是护腰专用的自封袋。这个自封袋有何用处?我们留待后面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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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食的木虱

我研究的是一类叫木虱的昆虫,很多专业研究昆虫的人对这个东西也不是特别了解。大家可能更熟悉蚜虫,或者用老北京话说叫腻虫,它是一类吃植物的昆虫,喜欢生活在植物的嫩枝、嫩芽、嫩叶上。我研究的木虱跟蚜虫的亲缘关系和生活方式都非常近。

它有一个特点,用科学术语来说是有严格的寄主专一性。什么是寄主专一性?通俗说就是挑食,比如吃萝卜的木虱就不吃白菜。

在这样的条件下,我怎样让工作效率最大化呢?我所采用的方式就是靠我的两条腿。最开始我也以为自己会是一个睿智的野外工作者,是靠身体最上边的部分来工作的。后来我才发现,我是靠身体最下面这个部分来工作的。

每天我要走很远的路,我需要在这条路上遇到尽量多的、不同的植物,这样我就会有更多的机会遇到木虱。

一看到不同的树,我就会用扫网的方法来收集我需要的虫子。什么是扫网呢?这个捕虫网的用法并不是看见虫子再出网去抓,这样效率太低了,我研究的木虱只有平均两三毫米的体长。每当看到一棵树,我就会用我的网在上面扫50或者100网,扫完后再拿下来看看有没有木虱。如果有的话,就把它塞进毒瓶里,把一兜的虫子全部毒死,然后把我需要的虫子挑出来。

这是我最主要的采集方法,一整天,我都在做这件枯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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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虫子挑出来之后,我会先把它装在一个塑料的小管内,然后再装到我的腰包里,这是一个临时的处置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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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为什么我要在腰上用夹子夹一个自封袋呢?这是因为我所采集的这种昆虫有非常严格的寄主专一性,所以我有必要去记录它到底吃什么植物。记录的方式可以是拍照,但是照片鉴定经常是不准的。所以我选用的是一种最严谨的方式,即采集植物的标本。

我在什么植物上采集到了木虱,就用剪子把它的一个枝剪下来,然后装进自己随身带的自封袋里边。还记得前面提及的小马扎吗?它的大名叫植物标本夹,在标本夹内部有一层一层的吸水纸。把剪下来的植物材料夹在这些吸水纸之间,再把它叠好、绑紧,它们就会快速干燥,变成植物标本。这就是我将来用来鉴定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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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的活动:灯诱

到了晚上,我们还会有一个非常好玩的、让人睡不着觉的工作,它叫灯诱。每当做这个工作时,别人还以为我们是五六十年代那种下乡的电影放映队,因为我们会拉一张白色的幕布,然后在它的前面点上一盏高压汞灯这样的白色大灯泡。它大概有500瓦或1000瓦,亮度非常高,看一眼都会瞎。

我们就是利用这种强光把各种各样的昆虫吸引过来。吸引过来的昆虫中,最常见的是大甲虫、大蛾子。如果在潮湿闷热的雨天或是南方夏天点一次灯诱,那些蛾子可能会把这个布占满,其余的蛾子就会到处乱飞,有时候还会扑到你的脸上来扇你的脸。所以我们还管这种灯诱叫蛾扇脸型灯诱。这也是一种采集昆虫的方法。

我们的工作就是这样日夜轮换着进行的,一般来说一天也就能睡四五个小时,几乎每天都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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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集昆虫,也得对“症”下“药”

不同的昆虫有不同的生活方式,据此,我们也有不同的采集方法。那么其他人是如何采集昆虫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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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的装备

看这个东西,这是来抓虫的,还是用来杀人的?其实照片中是其他人的装备。使用这种装备要对付的是什么样的昆虫呢?

答案是下面这样的昆虫。

在一个健康的、原始的森林中你会发现大量的死树,它们是一个森林真正健康的标志。一些研究表明,死树里的昆虫多样性占整个森林的2/3甚至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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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树里很多昆虫的生活方式是食腐、食菌。左图是生活在朽木里的蓟马,它比较特殊,因为大多数的蓟马都是生活在植物上面吃叶子吃花儿的。右边这张图里是什么?大家可能听说过拥有长长的大牙的锹甲或者叫锹形虫吧,这是昆虫爱好者非常喜欢的一类甲虫。右图是它的幼虫,也是生活在朽木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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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图是昆虫学家最喜欢的、非常稀有的缺翅虫。右边是专门吃朽木里滋生的真菌的、薄如纸片的扁蝽。

它们都是生活在朽木里的。碰到这些昆虫时,我们需要用小刀撬开树皮,用斧子把朽木劈开,这样才可以采集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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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陷阱

还有一些如步甲这样的虫子,它喜欢在地上跑,用手去抓效率很低。于是我们就采用陷阱的方法,在地上挖个坑,往坑里埋一个一次性杯子,然后在杯内倒入糖、醋、酒的混合物,用这种东西散发出来的香味把甲虫引诱过来,让它们自己掉到陷阱里。过几天收陷阱,里边泡着的全都是甲虫。所以研究这些东西的人满背包都是一次性纸杯,一次可能会往坑里埋50、100个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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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会装死的虫子怎么抓呢?比如图中的这个象鼻虫、也叫象甲,它的特点是喜欢装死。你刚靠近时,还没等伸手去抓,它就已经装死从树叶上滚落下来,滚到草丛里去了,这就抓不着了。所以抓这种虫的人采用的方式就是找一块布,最专业的布是有一个X形的支架支撑着的。人们可以像盾牌一样用手拿着这块布,到了地方之后把它放在树底下,然后找一根棍敲树,这些装死的象甲就会纷纷落到这块白色的布上,这就显眼了。这也是一种收集虫子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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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我们可能会见到一些比较重口味的采集的方式,比如有的人喜欢抓蜣螂。这可能是他的研究需要,也可能是他的爱好。什么是蜣螂呢?就是屎壳郎。那屎壳郎去哪儿抓?不要抱有一丝一毫的幻想,去屎上抓,比如牛粪、骆驼粪、大象粪等等。

当你在野外看到粪便时,你不需要任何复杂的采集工具,只要在旁边的树上撅一根小棍,然后把这坨粪便戳开就可以。当然,粪便是可遇不可求的。对此,我有一个对屎壳郎爱得深沉的朋友采取的办法,就是没有粪便也要制造粪便。每天上山之前,他都会在山下留下自己的纪念物,等到晚上下山回来时,再在上面寻找屎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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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的人会采集这种叫宽肩蝽的昆虫。它很小,常常飘浮在水面上。我有一个非常敬业的科学家朋友,他抓这个昆虫所采用的方式就是自己跳进水里。

这时,穿什么鞋子就成了一个问题。雨靴?不是。因为雨靴再高也有一个限度,如果水太深就会直接灌进雨靴里去,而且长时间的在炎热的森林里穿着这种焐脚的鞋会让脚烂掉,所以选择雨靴不合适。我的朋友选择的是最廉价的解决方案,即绿色的、帆布面的胶鞋——解放鞋。这种鞋非常容易干,他一个背包里会背五双。到了水边他就换上一双干的解放鞋,跳进去抓完虫子上来后,再将这双鞋脱下来晾干。一天五双鞋就这么轮换着来。

通过这种方法,他达到了比别人高得多的抓虫子的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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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考,是一个跋山涉水、披荆斩棘的过程

在野外,10%的事情是关于我们怎么工作的,另外90%在很大程度上都是关于我们是怎么样吃苦的。因为你要面对的是各种各样的辛苦的事情,比如超负荷的体力劳动、睡眠不足、吃得不好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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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张图是一个什么故事呢?这是我去哈萨克斯坦考察时候的一个队友,他现在就在中科院的动物所工作。

有一次,我们在经历了20多天非常辛苦的考察后,来到了哈萨克斯坦一条河边的一片沙漠。我以前对蚊子的认识是:南方的蚊子多,北方的蚊子大。但是到了那儿我才知道,一个地方的蚊子可以又多又大。多到以我们住的这个房子为中心点画一个半径五六米的圆,外面全都是蚊子,只要一出去,就会有上百只蚊子围到你的身上,把你咬成猪头。

因为蚊子实在是太多了,我们只好把捕虫网罩在自己的头上做防蚊罩。即便如此也不行,因为手还是会被咬。有一天晚上我的队友出去抓跳鼠,我跟着出去,但没走几步就被咬回来了。等半个小时后他们再回来时,我几乎认不出来他们了。

晚上屋里会有少量的蚊子,它们会吵得人睡不着觉。这么连续熬了三四个晚上后,大家基本都精疲力尽了。这时,我看到我的队友躺在地板上补觉,就给他拍了一张照片,并命名为“长征途中的红军某某某”。

蚊子只是那些能咬人的虫子的基本款。我被各种各样的虫子咬过,有吸血的、有毒的以及新闻里一些听起来让人闻风丧胆的虫子,比如蜱虫和毒隐翅虫我都碰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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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觉得这些都不是真正的危险,第一个让我比较痛苦的是一种叫蚋的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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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在西藏拍的照片,我的两只手上的红包基本都是被蚊子咬的,这不算什么。但是有没有注意到,我有的手指头变成了胡萝卜,这就是蚋这种虫子干的。

蚋是一种吸血的蚊类昆虫,正常的蚋没什么,但是西藏的蚋非常厉害,因为它不光会把你的手咬成胡萝卜状,还会把你的嘴咬成香肠状。香肠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呢?就是你的嘴唇半边都麻木肿胀,感受不到什么东西,晚上喝啤酒都会喝一半漏一半这样的一个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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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我们还可能遇到如白蛉这样的昆虫,这是真正危险的东西。在新疆和内蒙,这种昆虫会作为介体传播一种叫利什曼原虫的病。病重时,如果得不到及时救治就会有生命危险。

我在北京被这种虫咬过,当时我也很担心,后来这就变成了我观察症状的来源。我发现白蛉咬的包跟其他任何一种虫子咬的都不一样,它出奇地红且大,周围的边缘也特别地清晰。类似这样的咬痕我记录过很多,这些都是考察生涯的一些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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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餐露宿

有时我们不得不连续二三十天在野外搭帐篷露营。大家可能体验过露营,一两天蛮好玩的,但是住的时间长了就容易崩溃,尤其是当我们需要自己做饭的时候——要知道,队友的厨艺并不总是那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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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我们需要跟大自然搏斗。比如为了看对面的一棵没有扫过的树,我需要脱了鞋趟过冰冷刺骨的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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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有时没有预测好天气,在看到早上的大太阳时,可能会很乐观地认为今天是个晴天,但是到了下午回来时,瓢泼大雨突然就下来了,直接把人淋成了落汤鸡。当我急急忙忙赶到山下的时候,雨又停了,可以想象我当时是什么心情。

还有的时候,走的路实在是太远,天气本身也很热,以至于曾经有一次我在浙江天目山背了大概十几二十斤的东西、爬了七个小时的山路后,我整个上身甚至到裤子都被汗浸湿,汗水渗进了我挂在胸前的相机,导致它短路无法开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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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为什么需要开展野外考察?

讲了这么多吃苦受累的故事,既然这么辛苦,为什么我仍然喜欢去野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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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2013年在祁连山考察时留下的照片,我想用它作为整个演讲的结尾。

当时我们要从甘肃翻越祁连山去到青海,那个路非常不好走,以至于根本就不像是一条国道,汽车平均只能开到每小时20公里。我们的司机胆子比较小,也不是专业的,不太熟悉路。所以他频繁地找沿路的人问路,整个人都快崩溃了,我就一直说“没事儿”安慰他。

到了这条路的最高点时,海拔已接近5000米,这时正好风雨大作,司机怀疑我们的车后胎漏气了,于是我就下车去检查。一下车,我差点被风吹到了山下。

经历了一场非常辛苦的旅程,我们终于翻越了这座山到了青海。在下山路上,风雨都停了,我看到了上图中的这条彩虹。这不是我见过的最大的彩虹,但却是最低的一条,我几乎伸手就可以摸到它。

从个人的角度讲,这就是我的乐趣的所在。

如果从一个更大的角度去出发,科学家除了聪明、博学、擅长创新以外,还有一个被人们忽略的品质,那就是勇敢。

为什么需要勇敢?因为任何科学研究都需要物质基础,你的研究材料很可能并不是在实验室里就能够轻轻松松获得的,你必须到野外去才能得到这些稀有的研究材料。人类已经发现了200万种动物和超过35万种的植物,但是仍然有很多我们没有发现的物种和生物学现象,它们仍然隐藏在茂密的森林或是漆黑的海底。

此外,地球人口的增加造成的是自然生态环境不断地被我们分割和挤压,那么自然保护的研究者就必须到野外去观察、了解那些野生动植物的生存与保护状况,以改善这一切问题。

从这两个角度来讲,我们都需要科学家拿出自己无畏的勇气和开阔的胸怀,把对自然的了解、尊重和保护带给这个世界。这就是我们野外工作的价值。

我今天的演讲就到这里,谢谢大家。

文章和演讲仅代表作者观点,不代表格致论道讲坛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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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士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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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