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懂中国“海魂”：“压岁钱”上的大轮船

故事的发源地在香港。

刚拿到轮船驾驶员证书不久的韦韨随“繁星”号第一次来到香港。

此刻，香港招商局在香港海员工会大厦正召开一次特别的座谈会。

座落在香港繁华市区庙街旁的北敦道的工会大厦二楼热闹异常。

会议形式十分奇特，座谈内容是以一枚印有大轮船的人民币展开的。

投影仪的大屏幕上，票值五分钱的钱币上印有一艘乘风波浪的大轮船。下端还有1953年的字样。

韦韨和在港的大陆船员代表应邀参加了座谈会。

座谈会主持人指着钱币上的大轮船，激动地说：“钱币上的大轮船就是大名鼎鼎的英雄船‘海辽’号。五十五年前的九月十九日，在南海首举义旗回归人民，今天正值起义五十五周年纪念日。”

接着，讲起了“海辽” 号起义的经过，引起一阵阵掌声和称赞。

“海辽”号起义的历史，韦韨在航海学校就读时就有所耳闻。但是“海辽”号登上人民币还是第一次看到。

主持人将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介绍给大家：“这位就是这枚钱币的拥有者莫勣船长。”

莫勣船长举着手中那张已经有些陈旧的“钱币”说，“这是二十多年前，家父大人给我的‘压岁钱’，也决定了我的航海生涯。”

话音刚落，立刻引起会场一阵哗然和窃窃私语：航海与“压岁钱”有何关系？

座谈时，韦韨想知道其中的奥妙。

莫勣船长直接回答，只是说：“家父大人年事已高，是香港最年长的海员。因为年老体弱未能参加这次庆祝活动。”

离开会场时，韦韨听说，莫勣船长的“家父大人”不是他的亲生父亲，莫勣是一位海员烈士的遗腹子。

疑云和好奇在韦韨心里埋藏多年。

一年秋天，海员建设工会在北京召开纪念“海辽”号起义纪念活动。韦韨作为杂志社的特邀通讯员，参加了会议。

在会上，韦韨见到了莫勣船长。

莫勣船长讲述，终于解开了韦韨心中的疑团。

一九五零年三月十四日，天刚擦黑。

一艘没有灯光的货轮，悄然离开日本广岛的星港。

这艘香港招商局所属的“海辰”轮，奉调度指令开往台湾高雄港。

站在驾驶台上是位中年汉子，“海辽”号船长郑烈。

此刻，夜幕降临，月光皎洁，浩瀚的黄海异常平静。

郑烈船长用望眼镜向四周扫视一番后，果断命令舵工将轮船转向西边，直奔解放区青岛……

两年前，在香港旺角一家酒吧里，郑烈船长与“海辽”号船长方枕流相遇了。

谈话中，郑烈船长隐约感到“海辽”号有回归大陆的意向。

临行时，双方举着酒杯：“要找机会回到上海，为祖国的海运事业做贡献。”

平时滴酒不沾的郑烈船长，一干而净，深情地说：“浦江见！”

经过精心的策划，郑烈船长终于找到了机会。

一年前，“海辽”轮的起义引起台湾当局的极大惊恐，于是加大对船员监控和海上巡弋。

一直小心谨慎的郑烈船长未料到内部出了“奸细”——船上一位儿子在台湾宪兵队队当差的“饭老板”，泄露了天机。

“海辰”号被巡弋的军舰“押”回了高雄港。

不久，郑烈船长和参加起义的部分船员在台北的马场町英勇就义。

就在这批海员就义不久，香港一座公寓里，一个男婴呱呱落地，而婴儿的母亲却不幸去世了。

绝望中，一位中年妇女在医院的配合下，悄然将婴儿抱出了医院。

这位婴儿就是莫勣船长——“海辰”号舵工魏珉的遗腹子。

“海辽”号水手魏珉和莫兴海是同船多年的好友，在“海辽”号起义前夕，调到“海辰”号做了舵工。

莫兴海得知魏珉遇难和婴儿降生的消息，让妻子乔装打扮抱走了婴儿。从此，莫兴海多了个叫莫勣的“儿子”。

莫勣高中毕业那年春节，莫兴海拿出一张印有大轮船的“压岁钱”，把莫勣唤到眼前，讲述了“海辰”号船员就义的故事。说：“‘大轮船’印上了人民币是海员的光荣，我们永远不能忘记为此牺牲的海员。

莫勣第一次知道了自己的真正身世。

最后，莫兴海拿出一张泛黄的纸条，是莫勣父亲的遗嘱：上面端端正正写了几个字：“多么想做一名新中国的海员，这个愿望不能实现了；如果妻子腹中是个男孩，就让他来实现我的遗愿吧！”

莫勣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一座著名的航海院校。

经过多年拼搏，终于成为一名技术精湛，尽职尽责的优秀船长，并获得了全国“五一”劳动奖章。

作者：张涛，中国科普作家协会海洋分会副秘书长、中国远洋海运作家协会副主席、江苏作家协会会员、中国知名海员作家、航海高级工程师、《“一带一路”研究会》特聘研究员。张涛作为远洋船长，工作之余，笔耕不辍，先后在《人民日报》《中国建设》《中国海员》《航海》《海洋大观》《中国海事》等报刊杂志上发表了大量文章，并出版了《我们都是无产者》《小海螺》《船长和黄金》《沧海横流》等多部反映海员生活的小说、戏剧和报告文学。《我们都是无产者》曾被评为国家优秀小说，并选入大学中文系教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