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普中国]-【小说】家园

一“所以说，你带我来究竟是想做什么？”谭正锋不慌不忙地茗了一口清茶，沉声道出两个字：“机密。”他冷峻的面容上看不出一丝波澜。闻言，格兰特还想再问些什么，但又只得无奈地闭口，翘起二郎腿，神色中略显几分不耐烦。格兰特不明白。就在12个小时前，谭正锋秘密联系到正在国际空间站准备实验的他，声明在这次月球勘探中遇到了一个难题，需要得到技术支持。他本想婉拒，但谭正锋作为资深的国际宇航员竟为此拿出了联合国授权的调度令。更何况，尽管两人年龄相差近20岁，但他们在私下里是无话不谈的忘年之交。他无法拒绝。最后在空间站的配合下，俩人驾驶着勘探飞船缓缓驶向月球。船舱内沉默良久后，谭正锋忽然开口：“注意了，我们即将驶入月球的背面。”从高空俯瞰月球表面，一架孤零零的探测器从一个明晃晃的白天里，向着远处漆黑的世界飞去。就在这时，谭正锋猛然抬手，手动切断了探测器与空间站指挥室的通讯信号。“你想干什么！”格兰特一瞬间按耐不住了，表情严肃地冲谭正锋厉声问道：“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到月球背面去做什么？”“Grant博士，你知道地球上的人为什么永远只能观测到月球的正面吗？”谭正锋面色依旧平静如水而又突兀地问出个问题，仿佛并没有听见他的话一样。格兰特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时间感到有些错愕，但旋即回答到：“是因为月球环绕地球的公转周期近乎等同于地球的自转周期，故此在地球上只能看到月球的一个面，而另一面永远不会面朝地球。”说完后还不忘充满不屑地瞥了他一眼，“难道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解决这个中学生都知道的天文常识？”面对调侃，谭正锋也不恼，却是满意地点点头道：“请你这位身为NASA特别顾问的天体物理学家前来，自然会有你的用武之地，不然岂不是白费了我一张调度令。”话音未落，定位仪报告提示，飞船已经抵达了目的坐标。谭正锋转过身看着格兰特，似笑非笑地说：“接下来你看到的一切，都将是绝密的，也是你意想不到的，记住了么？”格兰特迟疑地点点头。见状，谭正锋伸手按向飞船探照灯的开关旋钮，犹如一个即将见证奇迹的魔术师。“啪！”刺眼的灯光爆射而出，将前方的黑暗尽数驱散。格兰特目睹着眼前的景象早已是目瞪口呆，如同刚刚睁开眼的婴儿发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一艘残破的巨型飞船静静地躺在灯光下，一分一秒，恍如隔世。二经过生命探测器的扫描，整个飞船空无一人，或者说没有任何生命迹象。飞船的中央是硕大的指挥中心，整个墙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控制系统。也不知这些操作系统是从哪里取得的电源，似乎一直没有被人关闭。谭正锋与格兰特此时离开了探测器，被恒压宇航服紧紧包裹着，像企鹅一样有些滑稽地、缓慢地走在飞船的通道之中。“这里面真的没有外星人么？会不会是它们与地球生命的存在形式不同？”格兰特刚刚才从震惊中回过神，他很确定这种吨位的飞船，绝不是人类目前所能创造出来的，极有可能是来自地外文明。他试图询问谭正锋为什么不将这历史性的重大发现上报空间站，但后者不仅没有理会，还强行将他带入了飞船内部。在指挥中心，各种监控系统的显示器都齐刷刷地处于开启状态，完全不像是一个已经废弃的飞船，仿佛有一群看不见的生命正在他们眼前操作着一切。格兰特不时觉得背后隐约有些发凉。谭正锋则完全没有任何顾虑，边走边用内部通讯器说：“我在这个大铁皮里面研究了半个月，确认没有任何生命体存在，哪怕是一个活着的细胞。”他走到中央指挥台前停下，随手按了几个键钮，一份音频资料随之弹出，并自动播放起来。这一娴熟的动作把格兰特吓得不轻，皱皱眉头道：“这音频里放的是什么鬼东西？外星语言？还有，在太空里怎么能放出声音来？这未免也太诡异了！”不待他继续惊讶，谭正锋却直接脱下了宇航头盔，在“真空”里说到：“大同语，用的是以Esperanto（1877年柴门霍夫所创的第一种世界语）和英语为基础的那个改进版本。而且你有没有注意当我们进入这个指挥中心时，体外探测仪上的氧气含量数据显示为安全的绿色数值？辐射量也是在安全范围。”二格兰特忽然觉得脑袋被人猛地敲了一下，他再一次感到惊异的同时又疑惑重重。什么样的飞船会自己供给氧气？能源又来自于哪里？还有，如果是外星飞船为什么会用地球文明的国际语作为资料？难道这是人类建造的？哈，真可笑，1877年的人类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太空技术······“这艘飞船名为‘Columbus号’，是第九代太空追逐舰的加强型号，由三块机体组建成的大型舰队飞船。具备自给生态系统和深度休眠维持系统，最新核聚变动力能源可提供500万年的续航能力，利用空间曲率运行时的最快飞梭速度可稳定在十分之一光速左右······”谭正锋没管愣在一旁的格兰特，自顾自的将特地带来的国际语翻译机开启，将这生涩难懂的国际语翻译过来给他听。当然，他越听，表情就越发精彩。“这绝不可能是人类的科技产物，迄今为止人类发明的宇宙飞船最快都不足光速的万分之一！”话虽如此，其实他隐隐有些激动。作为一个天体物理学家却始终受到技术的多方限制，有很多前卫的理论无法得到试验证明。而现在，他似乎看见了希望。谭正锋哪里会不知道他心中所想，眼底很快闪过一丝戏谑。“‘Columbus号’舰队舰长：PaulStenvens，全员共54人，被划分成三个编队控制三部分舰船······”很快，音频结束了。“你觉得这艘飞船为什么要降落在这黑漆漆的地方，而不是选择在月球的正面？”谭正锋又开始自顾自地问起令格兰特摸不着头脑的奇怪问题。“这我怎么知道？也许舰队当时遇见了某些紧急情况无法抵达正面，于是迫降于此。”“想想我之前问你的那个‘中学生都知道的常识’。”格兰塔沉默了几秒，尽管他以物理学家的逻辑运算能力思考也似乎并没有发现二者的必然联系。他不解地抬头看向谭正锋，而后者却将手电筒突然关闭。霎时间，指挥中心陷入了昏暗的状态，只有四壁显示器幽暗的蓝光在空间漂浮，显得格外阴森诡异。也就是在这一刻，格兰塔明白了。他已经看不清昏暗角落里谭正锋的表情，就如同这艘神秘的飞船。他不禁倒抽一口凉气。飞船是故意降落于此的，躲在月球的背面，隐匿于黑暗之中。三新星纪元3050年9月2日。没有人能体会我此时的心情。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们太空第五舰队终于在选拔中胜出，正式被中央宇航局授权执行“Home-2”太空殖民计划，这是全体舰队成员最为光荣的一刻。我为自己被任命为舰长感到无比荣幸和自豪。但是，我也将与我最亲爱的Ellie分别，永远的分别。不久之后正式启程的时刻就要到了，我们即将从卫星基地出发。我透过全息显示器望去故乡所在的方向，只见Home-planet被新型量子能机械拆解得支离破碎，地心中的能源比一年前更加黯淡——这是即将被开采待尽的前兆。收集外星能源，也就是我们此次前往目标行星Home-planet2的最终目的。启程纪元，元年。硕大的舰队在核能推动下缓缓升起。我忍不住再次向下看去，依旧没有见到Ellie的身影。是我叫她不要参加启程仪式的。我看到了白灿灿的工业机械如同癌细胞一般爬满整个卫星表面，只有一处空地没有被覆盖，露出了卫星原本土壤的颜色。啊，那是距离我们遥远的第一个登陆卫星的祖先所留下的脚印，被作为探索者先驱的象征保留了下来。想到这里，我忽然明白了宇航局将舰队命名为“Columbus号”的意义，我们不也是背负使命的探索先驱吗？线路系统已经锁定好目标位置，舰队将于78小时内进入飞梭状态。利用沿线天体质量引起的空间曲率，舰队会以十分之一光速的速率飞向目标行星，预计140年后抵达，全体成员已经陆续进入深度休眠仓。鉴于宇宙的时间分布并不均一，又为了防止时间计算误差，从此刻开始，舰队的系统时间将设定为“启程元年”。遥远的Home- planet 2，我们来了。启程纪元141年4月5日。我从休眠仓中苏醒，仿佛睡了一个世纪——实际上是睡了近1.4个世纪。透过显示器观察，我们已经进入了Home- planet2的恒星系中，目的地已是近在咫尺。探测仪上显示，该行星的地表上的热量很高，具有大量生命体存在。而最重要的是，这是一颗尚未分崩离析的、美丽的蓝色星球。我忽然想起一个曾经流传在母星的说法。据说宇航局最初发现这颗行星是来源于一条微弱的电磁波求救信号。难道说，这里的文明科技水平已经足以传达跨越1400光年的信号了吗？它们是否会认为我们是受到信号后前来救援的呢？想到这里，我不免有些莫名的鄙视宇航局。因为，我们是来掠夺能源的。启程纪元141年6月12日。哈哈，这一群自不量力的生物。在我们降落的过程中，它们居然还妄图攻击我们，可惜它们使用的传统火药武器对舰船的量子防御膜毫无作用。更有甚者还发射出一枚最原始型号的原子武器。尽管是我低估了它们的文明科技，却依旧遗憾的被舰队左翼用粒子激光瞬间分解。那一刻，我们意识到：我们就是这里的神。启程纪元141年6月24日。经过舰队成员商议决定，我们将传授给这个落后文明一部分量子能合成科技，这会大大提高它们的生产技术，以表达我们到访Home- planet2的“善意”。但作为回报，它们需要在掌握技术后协助开采这颗行星上的自然资源。最终它们妥协了。自从它们的联合国为我们挂上了“地外友好使者”的头衔之后，我们在这颗名为“地球”的行星上备受各国欢迎。后来我发现，这群“人类”的生理结构与我们Home-planet的人出奇的相似。也许这就是宇宙间生命体所具备的同一物质特征吧。而且，最令我们惊奇的是，这颗行星上除了“人类”以外，还大量存在着各种各样的其他生命体。有和我们一样的活动生命体，也有一些是能自我光合作用的生命体，叫做“植物”，这太过神奇！其中一种气质高贵的血色的花朵人们叫它“玫瑰”，象征着爱情。我果断地给自己留下了一枝。如果有机会，希望能带回去送给我的Ellie。只可惜，探索者不能回头。启程纪元142年8月22日。量子能的初步合成技术已经被地球科学家完全掌握，正运用于它们社会的各个领域之中，它们将这次重大变革称之为“第四次量子能技术革命”。当然，作为技术的贡献者，我们的地位直线上升。联合国中的各国已经抛出了橄榄枝，愿意为我们提供合法公民的身份。看得出来，许多成员已经因丰厚的国际待遇而心动。对此，作为舰长我并不想限制成员的自由选择。我只想尽快开采地球能源，然后建立起外星殖民地，完成对母星上数亿人民的承诺。启程纪元144年1月29日。事态似乎开始失控了。这群“人类”的文明水平似乎还驾驭不了如此发达的生产力水平，它们的制度在崩溃，国际社会竟然陷入一片混乱！后来我才从联合国得知，各国政府都在私下里利用量子合成技术大肆开发本土的能源以期提高综合国力，结果能源竞赛愈演愈烈，众多发展中国家一步登天，多极化局势迅速形成。如今，它们的联合国安理会也无法控制局势动荡。由于大量开采能源，自然环境急剧恶化，无数“人类”因恶劣环境而死亡，饥荒、瘟疫爆发后快速蔓延，难民数量激增，社会矛盾立刻激化，后期甚至一些极端组织与国际武装也借此与联合国分庭抗礼。我们目睹着这一切的发生，着实感到震惊！这并不是在我们的计划之中，绝对想不到，这样一个貌似和谐淳朴的文明竟然如同一堆干柴，只是一个火星，就能让整个文明燃烧起来。我们不知所措。启程纪元144年5月4日。舰船遭受袭击！这群该死的“人类”！它们竟然利用我们传授的量子能初级技术，自主研发出了更高级的科技水平！当初就不该低估它们的智慧程度！它们试图入侵舰船的动力仓，看得出来，目标其实是舰船搭载的量子反应堆。尽管全体成员调动舰队所有武器全面还击，但效果并不显著，它们已经掌握了防御量子武器的手段。情急之下，我们只好被迫撤离地表。但就在离开大气层的途中，舰船右侧甲板被一道激光武器打穿，舰队失去平衡，最终选择在距离地球不远处的一颗卫星上迫降。数据显示，这颗名为“月球”的卫星的绕转周期与其自转周期基本一致，也就是说始终只有一面是朝向地球的。为了防止这些该死的家伙用激光武器实施远程打击，我们不得不将飞船挪动到月球的背面，以保障暂时性的安全。启程纪元144年5月30日。舰船再次受到攻击，意料之中，“人类”的追兵还是赶过来了。舰队的右侧损伤还没有修复完成，无法采取有效还击。在此绝境的情况下，为了保证核心元件技术不被落入敌手，我们下定决心：将全舰队的剩余能源汇聚到主舰的中央武器上，对地球发动最后一击。这一次是在Home-planet科研局没有授权的情况下，擅自发动的跨维打击。我们在舰船上目睹着地球逐渐被凝固在失去时间的空间里，如同一个镶嵌在玻璃框中的标本。世界一片死寂。······谭正锋按了一下暂停键，音频资料中PaulStenvens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格兰特一眼，后者已经被这巨大的信息量所震撼，大脑嗡嗡作响。“当我第一次打开这份《舰长日记》的时候，和你的反应是一样的。”谭正锋幽幽地来了一句。他很清楚这份资料意味着什么，他也知道，格兰特此时也似乎隐约猜到了真相。沉默良久，格兰特深深吐了一口气，然后抬头道：“继续播放，我想继续证明我的想法。这也是你带我来的目的，是吧？”谭正锋神秘地一笑。四启程纪元144年5月31日。整个舰队都松了一口气，危机暂时解除了。我们通过全息影像观察到，地球上的一切运动皆已停止在被中央武器打击覆盖的瞬间。纵使“人类”有再强大的智慧，核心技术也终究与我们不在一个量级。虽说这次探索是失败的——未能顺利开发地球能源和建立殖民地，但是最后及时反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鉴于舰船多处关键部位的损伤，难以正常运转。我们打算向着母星的坐标发射救援讯息与地球的坐标，寄希望于在舰船的休眠仓中等待母星的救援部队前来。说不定，我还可以再见到Ellie呢。启程纪元144年6月1日。今天，是地球上的“儿童节”。在地球上生活的这几年里，我每年都会在今天参与孩子们的活动。看到这些可爱的人类孩子们，就会想起Ellie曾答应过，要为我生一个男孩。只是这个承诺，再也无法兑现。是我们，亲手扼杀了这一切。其实，我早该有所察觉的。我记得那一天地球上的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带我们参观人类历史博物馆，其中就说到了哥伦布横跨大西洋发现新大陆后，开启了一轮殖民扩张的浪潮。随后，还在天文博物馆中看到了人类登月者阿姆斯特朗在月球留下的脚印，被称之为“人类的一小步，世界的一大步”。说起来真的可笑，或许母星的科技确实远远超越了这个地球。但我们的文明，真的是进步了吗？意识越来越模糊，我想不明白。眼前那支玫瑰，已经凋谢了。······音频到这里就全部结束了。两人都没说话，格兰特深深攒眉，在思考着什么，谭正锋倒也不急，等待着他开口。几分钟后，格兰特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挂着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谭正锋见状，率先发话：“Grant博士，我的职责是宇航员，你是天体物理学家，同时精通量子物理学。这方面我是门外汉，所以我带你来这里的目的，就是希望你帮我搞清楚，这个所谓的‘外星舰队’，究竟发生了什么。”“全部消失了。”“嗯？消失了？这支舰队上的人都去了哪里？”这下轮到谭正锋略带震惊地开始疑惑起来。“如果我推断没错的话，他们最后是全部凭空消失，掉进了一个时间静止的零时空间之中。”“这是为什么？按照日记里所说，最后被时间冻结的是所谓的‘地球人’，舰队为何会······”“谭正锋，”格兰特突然开口打断道：“你忽略了一些细节，是PaulStenvens后知后觉的细节。现在，你知道这艘舰船名字的含义吗？”“含义？之前日记中记载，这舰船的名字是‘Columbus号’，Columbus就是······哥伦布！”五谭正锋的瞳孔在此刻瞬间放大。格兰特轻笑一声，“明白过来了么？所以这根本不是什么外星飞船，而是我们人类在未来的杰作。否则，飞船又怎会使用国际大同语呢？”“如果说，这支舰队来自于未来，它是怎么回到‘过去’的？难不成未来的人类已经攻克了四维单向时间的束缚，可以逆行时间了吗？”直到刚才，谭正锋心中已是大概猜出了一些真相，只是，这个说法依旧存在很多疑问。“这涉及到现在科学界的一个说法——‘宇宙泡状结构’。宇宙就像是泡沫，物质分布在泡沫的表层，而泡沫的内部则是什么都不存在的虚无真空。假使理论成立，在空间角度上就可以解释为何舰队跨越1400光年后却回到了‘曾经的地球’。”“那就是说，因为物质沿着泡状宇宙表面移动，最终依旧可以回到原点是吗？就如同一只蚂蚁沿着球体的表面走直线一样。”“没错，你可以简单的这么理解。至于为何能回到‘过去’，我想或许是因为···钟慢与尺缩。”格兰特提及到这两个名词时，谭正锋为之一怔。饶有兴趣地说：“你是指爱因斯坦在《相对论》中提出的‘钟慢效应’和‘尺缩效应’两个预言？这个我曾经倒是认真研读过。‘钟慢效应’认为：处于运动状态的时钟的指针行走速率，会比处于静止状态时的速率慢。而‘尺缩效应’认为：一根静止状态下的杆子的长度可以用带有标准刻度的尺子进行测量。但对于沿杆子的方向作匀速直线运动的另一根杆子而言，如果要想知道它的长度，就必须同时记下它两端的空间位置，两个位置的距离才是杆子的真正长度。”格兰特闻言笑着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他的解释。“就是这个，钟慢与尺缩的两个例子，本质上是阐述时间与空间都是具有‘相对性’的。如果爱因斯坦的预言正确，那么舰队回到过去就不难理解了。别忘了，日记中说舰船中途是以十分之一光速的速率在穿梭，这一速度已经是十分接近四维时空的极限速度——光速，所以宏观分析不适用于这类情况。对于高速移动的物体而言，空间距离对于舰船来说是相对于穿梭跨度而决定的。并且，时间在宇宙中不同空间的分布又并不均一。两者结合可以见得，在这1400光年的穿梭途中，舰船虽然依旧在这个宇宙里，但宇宙的时空相对于舰船来说早已不在原先那颗母星所在的时空了。”谭正锋终于恍然大悟。他曾一度对这些看似天马行空的理论嗤之以鼻，可惜他无法想象，这个宇宙居然真的有如此神奇。“原来如此，这样一切就可以说得通了。所以这支舰队去往的目的地，其实就是曾经的地球，曾经尚未被开采破坏的母星。而最后他们向母星发射跨越1400光年的求救信号，便恰恰让未来的他们发现了这个‘曾经的地球’的存在。如此说来这是不是意味着存在平行宇宙？”格兰特却摇了摇头，“不。最后舰队用维度武器迫使地球的时间停止流淌，本质上就如同那个著名的‘外祖母悖论’。一个人如何可以回到过去杀死自己的外祖母？这个悖论的解决方法是‘平行宇宙’的存在。但是显然，舰队全员最后全部消失。在当时的环境下没有任何外逃的可能，所以我认为应该是由于扼杀了人类文明过去的发展，所以他们这些未来的人随之湮灭。由此可见，平行宇宙并不能适用于此。否则的话，我们又如何能发现这平行于我们时空艘飞船呢？当然，之所以舰船没有随之湮灭，我想也许是那个所谓的核心元件可以扰动时间的缘故，故而飞船本身不受时间的束缚吧。”“说到这里，还有一个关键问题。之前说来说去，都是‘过去地球’与‘未来地球’之间的事。那么，我们算什么？我们生活的不也是地球么？若是不在一个时空里，我们是如何能发现这个秘密的？”“关于这个······你知道‘莫比乌斯环’吗？”格兰特忽然抬头看着他问到。“听说过，是那种把纸条扭转180°后两头再粘接起来做成的纸带圈吧？”“嗯，莫比乌斯环其实是一种拓扑变换。在原来图形的点与变换过后图形的点之间，存在着一一对应的关系，并且邻近的点还是同一个邻近的点。如果，我们把整个时空看做一张无限延展的纸条，也进行一次拓扑变换的话，会发生什么？”“这个我哪知道。拓扑变换是几何学上的理论，仅限于三维空间。怎么能强行运用到四维时空中？”谭正锋摊了摊手，长年的飞行训练，让他早就忘记了这些复杂的几何命题。格兰特继续解释道：“我们假设地球所处的时空就是一个莫比乌斯环，无论物质在时空中如何移动，最终都会返回原点，这个也正好符合‘泡状宇宙’的特点。所以，舰队会在时空中无数次返回过去的地球，这一个故事在这一个时空中循环往复地上演。但最关键的是，每一次重复，观察者的数量就会增多，这会让原本同一个时空不断地重合。也就是说，无数的时间和空间在同一个领域里重复、重合。结果就是，造成了同一时空里存在着无数条时间线，存在无数的可能。历史固然是不可改变的，但时间具有不定向发展的特点。所以对于我们而言，舰队的时空只是在此与我们重合了而已，”“我们的未来，依旧在我们自己手里。”说到这，对话戛然而止，空荡荡的指挥中心里，两人相视一笑。六“这里是国际空间站，呼叫谭正锋同志！呼叫Grant博士！收到请回答！”通讯器重新被打开，立刻传来通讯员急切的声音。“收到！我是谭正锋，博士在我身边。刚才可能收到了某些磁场干扰导致通讯中断，现在一切正常。”谭正锋笑着瞥了一眼格兰特，看不出他的表情。“瞧瞧，不愧是大物理学家，把空间站的负责任急坏了，果然比我们宇航员命贵。”格兰特撅了噘嘴，“去去去，少来挖苦我。话说，这件事情你不打算上报······”“什么事情？”通讯还在继续，谭正锋立刻打断，朝他摇了摇头。“哦，没事。但是说句实话，我其实是比较担心我们最终也会走到那一步，毕竟贪婪是人类的劣根性之一。也许告知天下能起到警醒人们的作用。”“哼哼，这个就是一心只讲数据和理论的科学家所不懂的道理了。就算如此，也没用。文明社会的发展方向不是单靠某些因素的改变就能变化的。我还是希望，把这个未来命运的选择权，交给人类自己。跟何况···”谭正锋意味深长地看向远处的地球。“我对我们自己，充满信心。”返程的探测器脱离了月球引力范围，缓缓驶向地球。格兰特吐了一口气，嘴角微微上扬。旋即也顺着他的目光朝地球望去。在太阳光的沐浴之下，蔚蓝的海洋、翠绿的陆地、洁白的云层和冰川，交相辉映，格外鲜艳。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家园竟然如此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