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消亡史，你应该了解一下

天花作为彻底消失在世界的病毒之一，对天花消亡史的了解可以帮助我们在如今新冠病毒肆虐的当下思考面对未知病毒，我们人类该何去何从。

天花之所以被称作天花是因为感染天花后侥幸存活下来的人，会因为曾经全身红疹留下疤痕。天花病毒是年龄最大和致死率最高的病毒之一，有多古老呢？从人类有记载以来，与天花的斗争就有三千年之久，在古埃及公元1156年去世的埃及法老拉美西斯五世的木乃伊上就有被怀疑是天花皮疹的迹象。天花发源于古埃及，后来经过欧亚大陆国家的战争和贸易等形式扩散到了欧洲和西亚。罗马皇帝奥里利厄斯、英国女王玛丽二世、德国皇帝约瑟夫一世、法国皇帝路易十五、俄国沙皇彼得二世均死于天花手中。

不仅是国外，在我国历史上十七至十八世纪是天花肆虐最猖狂的时期，清朝的12个皇帝中有4位感染过天花，其中顺治和同治更是直接被这一病魔夺走了生命。1661年正月初七，年仅24岁的顺治皇帝逝于禁宫内。《清世祖实录》中只用了11个字进行描述：“丁巳，夜，子刻，上崩于养心殿。”皇帝英年早逝，本来就容易引发各种联想和猜测，而正史中模糊的描述，正好给各种流言蜚语传播之机。虽众说纷纭，但顺治的真实死因还是有迹可循。据清廷中书舍人张宸笔记所记，因顺治帝身染重病，朝廷大赦刑狱以祈好运，又传谕民间不许炒豆点灯。天花当时称为“痘疮”，有患者时不许炒豆点灯为特有禁忌，当然了，这是属于只有中国才有的谐音文化。又据时任礼部尚书王熙自撰年谱所记，顺治帝急诏他时亲口所述“朕得了天花，即将不久于人世”。此二者互为印证，加深了顺治死于天花的可信程度。此外，顺治皇帝遗体的处理方式为火葬，不仅遗体被烧掉，就连用过的东西都一起烧掉了，这也间接支持了其死于天花的说法。而在继承人选择的问题上，原则上是：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可实际上，在顺治没有嫡子的情况下，选择的是第三子玄烨，也就是后来的康熙皇帝。此中一个不可忽视的原因——他得过天花。

如此猖獗，让人闻之变色的天花到底是什么？天花是感染天花病毒所致，天花病毒包括大天花病毒和小天花病毒，感染大天花病毒引起的天花更为严重，致死率可达30%，而感染小天花病毒所致的天花被称为类天花/亚天花小天花致死率较低，约为1%。人类是天花病毒唯一的宿主，天花患者为传染源，从感染病毒到结痂均具有传染性，出疹期间传染性最强。天花成为人类迄今为止唯一一个彻底消灭的传染病，这其中不只是人类的智慧，还因为天花只感染人类，只在人与人之间进行传播。天花病毒非常稳定，可以在疮痂中存活数年。在自然条件下，天花病毒在几周内仍然具有致病性。天花的传播途径有两种，呼吸道传播和接触传播。天花可以通过患者的呼吸、咳嗽、打喷嚏等产生的飞沫进行传播，和患者共处在狭小、密闭的空间可通过空气传播而感染。天花还可以通过接触患者皮损部位(如结痂、疱液等)进行传播，甚至可以通过接触患者的衣物床上用品等而传播。天花的潜伏期为10至14天甚至7至19天，患者感染天花病毒后，病毒先在呼吸道内繁殖，然后迁移到区域淋巴结。原发性病毒血症无症状，在感染后3到4天后，病毒可进一步迁移到脾脏、骨髓和远端淋巴结。继发性病毒血症发生在感染后7~11天，随后出现发热、头痛、背痛和极度疲乏，然后出现斑丘疹，逐渐变成水疱、脓疱，然后脓疱结痂，脱痂后留下瘢痕。当初，无论国内外对天花发作都束手无策，只有将发病的病人隔离开来，死后将他们所接触的一切焚烧。

即使天花肆虐，智慧的中国人也没有放弃抵抗，随着天花感染的病例越来越多，人们意外发现了天花的特点——只要是得过天花并且存活下来的人，终生不会再复得，之前说过的康熙就是很好的例子。于是中国古代的医生开始尝试，让感染天花而病情不甚严重的病人与健康的人进行接触，使天花病毒在小范围内传播。这个实践取得了一定成效，大部分人可以存活下来，这成为了中国最早的免疫学朴素尝试之一。在明清之际，一种更为安全的“人痘疫苗法”出现了那就是将症状较轻的天花病人皮肤上的痘取下，晒干磨粉，然后让没得过天花的人吸入鼻腔，相当于现代免疫学中所说的灭活制剂。这种疫苗法致死率很低，清朝康熙二十一年也就是公元1682年，在清政府主导下，进行了全国范围的大面积接种，大大降低了清代天花疫情爆发的风险。“人痘法”虽然有效，但也有一个缺陷，那就是毒性难以把控，有的人接种后会死于接种导致的天花，或出现一些不良反应，难以保证绝对安全。

18世纪中叶，英国乡村医生爱德华·琴纳偶然听人谈起，牧场里的挤奶女工因为得过“牛痘”，终身不会传染上天花。基于这个发现，他研究发表了数篇关于牛痘疫苗论文，说明牛痘疫苗在安全性上远高于人痘疫苗，几乎不会起痘，更不会致命。自此，牛痘疫苗代替人痘疫苗，成为了预防天花病毒的首选，在欧洲国家及其殖民地得到了广泛普及。1805年东印度公司船医亚历山大·皮尔逊将牛痘接引术带入广州，中国对抗天花的历史进入了新的纪元。

新中国成立初期，天花仍旧是我国死亡率最高的急性传染病之一。1952年2月6日，卫生部发出种痘指示，预定当年种痘二亿六千万人。这是人类史上第一次为如此庞大的人口进行有组织的疫苗接种活动。在严密的组织和新中国医护人员的努力奋斗之下，中国的牛痘疫苗接种率高达90％以上，至1954年全国大、中城市再未有天花流行。1959年在云南沧源县扑灭了我国最后一起天花爆发流行，此后天花病毒逐渐淡出中国人的视野。1961年6月，经世界卫生组织检查证实，我国从那时起消灭了天花。天花肆虐夺取无数国人生命的现象也逐渐成为历史。1966年，世界卫生组织提出各国加强合作，提高疫苗接种密度，根除全球天花流行的倡议。当时的发达国家已无天花发生，只有亚非拉欠发达国家仍有天花存在。到1980年，天花在世界上基本绝迹。如今将每年的十月二十五日定位人类天花灭绝日。现在，全世界只有两个地方保存着天花病菌，一个是俄罗斯的维克多实验室，另一个地方是美国亚特兰大疾病控制中心。保留是为了研究这种病菌的起源和它的基因图谱，寻找新疫苗和抗滤过性病毒的药剂，因为除了接种疫苗外，直到今天也没有很好的治疗天花病的方法，是的，没错，即使天花已经消亡，但我们还是没能找到治疗天花的办法，只有预防。大自然的运行规律是复杂的。对于类似天花的种种流行病病菌，人类从来没有真正的认识它们，更别提战胜它们。

医学发达的今天，人类仍然无法消灭有些传染病。比如艾滋病、结核病、部分流感、黄热病、登革热、埃博拉病毒等。人类和病毒细菌斗争的历史，就是不断遭遇未知的病毒和细菌，又不断与已知的微生物斗争。面对看得见的敌人，我们尚可以努力防御。而面对看不见的敌人，真的是束手无策。除却细菌和病毒本身的因素，不得不提到现在日益严重的生态问题，如环境污染、气候变暖、生态失衡、资源枯竭、水土流失、荒漠化等。2013年12月在几内亚的梅连度村落中暴发的埃博拉病毒，可能就是因为森林被砍伐，蝙蝠们无处可栖，逃到了村落周围，被一些孩子们捕食，进而引发一场“史无前例的暴发”。

抗生素滥用导致人体免疫力下降，也是传染病无法被消灭的原因之一。抗生素曾一度战胜了大部分流行病，人们对其越来越依赖。但是病原体为了适应抗生素的攻击、环境的变化、空气的污染等因素而不断发生变异，导致耐药性问题越来越严重。

要终结传染病还为时尚早，毕竟微生物学、免疫学上还有很多问题未被解决。也许有一天，我们能够有效阻止病原的耐药和变异，学会和大自然永久和谐相处，我们才有可能在与传染病的斗争中把握主动权，或者跑得比病毒快。法国小说家阿贝尔·加缪在《鼠疫》中曾说过，能够战胜瘟疫的，只有人类的正直。细品下来，好像是这么回事。

参考文献：

[1]《Vista看天下》总第485期: 曾经流行的传染病，是如何消失的?

[2]Carroll, Dennis, et al. "The global virome project." Science 359.6378 (2018): 872-874.

[3]Zhong, Zhi-Ping, et al. "Glacier ice archives fifteen-thousand-year-old viruses." BioRxiv (2020).

[4]《人类大瘟疫：一个世纪以来的全球性流行病》，马克·霍尼斯鲍姆著，中信出版集团

[5]天花 (bai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