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虚

　　公元3035年。

　　一艘飞船正在浩渺寂静的太空中缓慢的前行着。

　　——缓慢，只是相对于磅礴宇宙而言。事实上，这是人类文明经过几千年的飞速跃升，科技发展到最高峰所展现出来的极致速度。同时，这也是人类第一次驶出了束缚他们无比漫长岁月的银河系。

　　飞船通身银白，望之，叹为观止。上书二鲜红大字：探虚。

　　最初的兴奋和不安几乎消磨殆尽，罗砚正百无聊赖地坐在休息室中透过舷窗观察“毫无变化”的星空。飞船的一切都通过智能系统自动操控，作为本次航天任务的唯一执行者，寂寞无聊可想而知。

　　罗砚起身，从一旁的储物柜中取出一瓶饮料，开盖，饮用，与地球上一般无二。飞船智能系统令他免受失重环境的困扰。这场“长途旅行”，飞船设计者们考虑的面面俱到，罗砚几乎不需为任何事情而烦忧。

　　除了。

　　眼前的新发现。

　　罗砚激动又紧张地再三确认，那的的确确是一个人类从未观测到过的、只存在于推断和猜测当中的星系。“如果有了这个星系的影像，地质样本，那就可以返航了。”他激动地想到。但机遇总是与危险并存，选择前往那个星系，就意味着一切都将不可控。

　　“要不要冒险呢……”

　　很长一段时日之后，罗砚突然联想到了一句孩提时代曾在一部猎奇类历史读物上学到的谚语，据说在千年前无人不知。

　　——“望山跑死马。”此时此刻的境遇用这句话来形容实在是再恰当不过了。

　　又过了不知多长时间。

　　罗砚每天一边向地球方汇报最新进展，一边踌躇满志地期待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那里会有水吗？会有生物吗？”长时间的观察让他发现，这个星系的构造与太阳系无比肖似。八颗行星错落有序的排列，围绕着恒星不停转动。

　　简直就是太阳系的翻版。

　　突然，一阵天旋地转。

　　罗砚惊慌不已，这是他的“长途旅行”中的第一次突发状况。但此前许多年的针对性使他迅速的冷静了下来，开始寻找问题和解决办法。

　　不出意料，无果。

　　罗砚只得躺进了休眠舱中——这里能够给他提供最为周全的保护。

　　他看到飞船正以超出他任知范围的速度，在电光火石之间就靠拢了第三颗行星。智能系统不断发出警报，通讯系统中断。

　　没有想象中的粉身碎骨，飞船平稳着陆。

　　罗砚迅速调整心情，打开休眠舱，穿戴全套装备，打开飞船舱门，大步跨出。

　　“空气中含氧量达标。”

　　“未发现有害气体。”

　　“供氧设备已关闭。”

　　罗砚一边震惊四望，一边缓缓摘下头罩。

　　入目所及，高大的草本植物遮天蔽日，他甚至不确定是否要继续称呼这些为“草本植物”。

　　地面一阵震动，罗砚不受控制的“浮到”空中与巨人的眼睛齐平。

　　一个足有三十层楼高的巨人出现在了罗砚眼前，巨人毫无所觉，同时还踩坏了一些粗犷的“草本植物”。在巨人面前，高大的植物们仿佛就是一棵棵草。事实上那些可能就是一棵棵草。罗砚想到。

　　巨人身上穿的，竟与远古时期服装研究典籍上的配图一般无二。

　　“这……莫非是神吗。”罗砚的思绪开始不受控制。

　　“你从哪儿来？”巨人并没有张嘴，对方要表达的意思似乎直接出现在了罗砚的脑海里。

　　于是他答道：“地球。”

　　“地球？你指的是……那颗全都是水的蓝色小星星？”

　　巨人转过头去，向远处发出了一段意义不明的晦涩音节。

　　罗砚却再次听懂了。

　　他说的是：

　　“娲！你从前捏的土人儿，竟活下来了！”

　　巨人又转回头看了看罗砚，摇头叹息道：“不过，这可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巨人抬起脚，落下，轰然震动，飞船应声而碎，余波的震动中，银色粉末随风扬起。

　　罗砚生命中最后一个念头是这样的：“这手可真大啊……佛祖和孙悟空的故事就是这么来的吗？”

　　巨人手中流下一些血，摊开手掌，黄白红交杂横陈令人作呕。巨人却满不在乎，单臂一展，狂风四起，直向手心而来。片刻之后，手中再无他物。

　　巨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植物们却还在原地轻轻摇摆着，仿佛什么也未曾发生。它们依旧挺拔，高大，一如千千万万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