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药物”科幻作品 | 生命的礼赞

　　科幻作品中，神奇的药物一直都是作者们探讨的对象和读者惊叹的奇迹，引导着药学家们发挥创想，去发明在今天看来还不可能实现的药物。

　　2018 年，中国药学会承担中国科协项目，在全国范围内开展以“未来药物”为主题的科幻作品征集活动。活动共征集到来自 12 个省、自治区、直辖市的作品 129 篇。经过专家评审，评选出专业组和业余组获奖作品一等奖各 1 篇、二等奖各 3 篇、三等奖各 6 篇，汇集成《未来药物——关于人类生命与健康的奇思妙想》一书，已由中国科学技术出版社出版。

　　从即日起，药葫芦娃特开辟“‘未来药物’科幻作品”专栏，陆续刊发本次活动的优秀征文，以激发青年医务工作者和青少年的科幻热情、传播科幻理念、培育科幻兴趣、挖掘科幻创意，广泛宣传有关药物的科学知识与人文情怀，促进公众科学素质的提升。

　　“各位游客，欢迎大家参观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大家知道，这里有两尊镇馆之宝，就是那两尊名叫‘密斯’的雕像，他们在公元 2100 年从奥赛迁到了大都会，那些小时候见过这两尊雕像的人，都说，几十年过去了，再看那两尊雕像，他们好像要拥抱在一起，这两尊雕像来自中国……”

　　2350 年的冬天，我带着我的妻子真希去美国度假，工作太辛苦，还是要放松一些。真希爱看人文和艺术，我们刚结婚的时候一起来看过那两尊叫“密斯”的雕像，时间飞逝，若白驹过隙。这个年代简直非常繁荣昌盛，所有的东西都唾手可得，唯一缺少的就是时间，人们相爱的方式，更多的是为对方赚取时间。工作就是这样，我的工作，所有人的工作，都是在赚取时间。时间过得飞快，总会有一天，我们停摆，然后爱我们的人会用赚取的时间来拯救我们，然后我们互相拯救。据说 300 年前有一次地球大震荡。然后，似乎一切都停在了时间轴的某个点，接着，时间便飞速地流逝，人们快速地衰老，快速地新生，似乎一切都不能再用更迭或替换来描述，更谈不上什么洞察和觉知。今天还是这个速度，因为，我明天就要满脸皱纹了，但是真希爱我，她昨天也还是满脸皱纹，是我用我赚的时间换来了她今天的美丽容颜。

　　这座大都会博物馆，始终没有什么变化，这世界变化最快的就是人的样子，而一切物化在外的东西，论及功能和价值似乎都没有改变。真希静静地凝望了那两尊雕像很久，可是我是真没有耐心去看，也不想再思考什么了，既然是放松和度假，就索性愉快点。但无聊得很，我只好索性站在真希身后，陪她一起凝望雕像，我似乎能听到时间从耳边飞驰而过。

　　按照历史的记载，以前的车马很慢。人们传递物品，用车马、信鸽，后来用快递，有人开着笨重的面包车，或者是那种大卡车，或者借助叫作铁路或飞机的东西，运送物品。不像今天，一切都是快节奏的，通过传送门，可以立即把东西传递到任何人的手上。我们想去任何地方，也是靠传送门，就是那种古人们在他们所谓科幻作品里描述的东西。如今，空间的维度被无限地打开，什么都轻而易举。

　　我的思维飞速地转动着，想到这些，不过几千万分之一微秒的时间。我刚停顿下来，真希忽然转过头，吃惊的表情吓了我一跳，她惊讶的表情似乎可以说明一切，“这两尊雕像是要拥抱在一起，我看出来了，跟上次真的不一样，他们也许真的是情侣，你相信吗？”

　　我的观察力不及她，我对艺术本来就不感兴趣，最多喜欢历史，也是随便翻翻，“我相信”，我很不屑，爱情在这个时间飞速流淌的时代，已经不容许再停下来思考和享受了，拥抱的同时，容颜在老去，脏器也都在衰老。我不想去想，借故离开一会儿在门外吸烟，等真希出来就一起去吃饭，然后回去休息，明天又要为了赚取时间而努力工作。

　　许久，她都没有出来，于是我走进去叫她，真是磨蹭，破雕像有什么好看的，我不耐烦地走回博物馆里，却哪里都没有她的影子，那两尊雕像还是那样摆在那里，可是，她人呢？

　　我到处都找不到她，很着急，一方面我担心她会迅速地衰老，甚至终止生命，而我找不到她，也意味着我无法挽救她，她去了哪里？

　　我报警了，虽然警察看起来很老的样子，我还是相信他，今天的工作似乎能为他赢取足够维系他明天生命的时间。我描述了真希的样子和穿着，他忽然无奈并且冷笑着告诉我，看过那两尊雕像的人，最近有好几个都失踪了，他们在失踪前都说过，“那两尊雕像是情侣，要拥抱在一起”。我的天啊，真是太诡异了，这雕像是什么来路，真该死，应该把他们送回到他们的时代，别在这出现！

　　傍晚，华盛顿，真希回来了。真是莫名其妙，她怎么去了华盛顿，自己一个人启动传送门出去溜达也不告诉我一声。

　　警察把她送回来，让我奇怪的是，还有几个陌生男女也跟她一起回来了。据说都是失踪的人，他们见到了来寻找他们的亲人，但什么都没说。真希也什么都没说，只说了一句希望我们一直在一起，也许她怕极了。很快，我们借助传送门回到了家里，家里很温暖。北半球的冬天冷得让人受不了，政府总是说要改善天气，让一年四季恒温，但一直迟迟没有行动。外面差不多只有 10 度了，不过这已是最冷的温度，听说以前会到零下四五十度。

　　吃过饭，真希坐在我的身边，始终没有缓过神来，她忽然说， “我看见了雕像真实的样子，在中国，他们是一对情侣，你知道吗？时间过得太慢了，那里……”，“我找到了延长时间的办法，是他们告诉我的，雕像是两个人，一男一女，参与了延长生命和时间的药物的研发……”，“我不该跟你说，我只是想说，他们是相爱的，我看到了时间的轨迹……”

　　我只当真希是受到了惊吓，语无伦次，我说：“明天别去工作了，我赚的时间足够我们两个维持好几天了，你好好休息一下吧。”

　　真希哭了，我能看到真希真实的存在，可是我看不到她曾经看到的东西，我没法跟她交流，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第二天，我下班回家，带着我工作换回来的时间，今天真希该变得很老了，可是我回到家，她竟然还是昨天那个样子，花容月貌，非常漂亮，“还有心情使用神奇化妆术吗？”我嘀咕着。

　　真希状态好多了，我忍不住问她怎么没有变老，她迟疑了很久，掏出一个瓶子，我没多想，打开了瓶子，里面就是她昨天提到的所谓解药。“是他们给我的，那个拥有大量时间的年代，你知道吗？地球的震荡是因为他们研发了能延缓时间的解药。其实，时间只是人的感受，他们选择性地将一部分起辅助功能的细胞的生长停滞了，只有一部分起主要作用的细胞群发挥作用维持生命，而其实那个年代时间本来就很慢，他们又进一步拉长了时间轴，你明白吗？他们告诉我，这原本是为了治疗肿瘤的药物，可以让肿瘤细胞在最初的分裂阶段停止生长。然而，如果应用到正常细胞中去，并且按照他们的技术，选择性地暂停某些次要功能的正常细胞的生长，就可以让人的寿命延长几倍，几十倍……还有，就是那对相爱的情侣，他们不是雕像，他们是活生生的人，他们在他们的时间轴里生活着，是我们太快了，所以看起来他们是停滞的。他们是情侣，他们不是雕像，真的，我看到了，我看到了真的爱情……”

　　“你陪着我，光阴是猛兽，是洪水，我们会老去，你陪着我，即使仅仅是虚度时光……”真希忽然激动起来，哭的不像样子。

　　我惊呆了，真希说的是真的吗？按照古人的理论，光速下时间停滞，生命停止，真希穿越了？她看到了时间本来的样子？她可以不用再像这个时代的人类一样，为了赚取时间拼命地工作？是造物弄人吗？我大声喊着“真希，你能不能理智一点，你在说梦话吗？”她哭了，她拼命地摇头，不知所措。

　　最终，我还是选择了相信真希，跟她相守到生命的终点。

　　公元 2351 年的春天，我们用光了所有的解药，一起衰老，走向了生命的尽头。

　　作者：延边大学附属医院药学部 崔哲

　　本文荣获专业组一等奖